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搞创新药不如炒实验猴？

2017-04-14

最近一段时间，关于“猴子”的话题一直很火。

“实验猴每只价格13万元”，这样惊悚的标题，配合2021年年报季和2022年一季报中，昭衍新药、美迪西等对实验猴价格的担忧，成功地把舆论的关注度吸引到价格暴涨的实验用猴上。各处都在传播恐慌的情绪：

“猴子不够用。”

实验用猴的价格的确在2021年有了不小幅度的涨幅。但不论是实际使用数据，还是养猴公司的财务数据，都能显示出：中国的实验用猴还不至于不够用，价格完全是炒作的结果。炒作背后的目的也很明确。

一只小小的猴子身上，已经承载了太多的东西。

2022年3月以来，一轮“天价猴”的情绪通过各类媒体、自媒体在传播。

拇指君仔细回溯了这个传播链条，发现最早的信息源头来自于美迪西年报中提到的“实验用猴供给紧张，导致直接材料成本大幅上涨113%。”

猴子的确在涨价。2021年6月，吉林某单位采购了62只食蟹猴，每只72000元。这个价格和1年前相比已经翻了1倍。

到了今年2月24日，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的一则采购公告，又把猴子价格的讨论推到风口浪尖。因为在这份订单上，昆明亚灵供货食蟹猴每只122000元。

这则消息被反复引用，以证明猴子价格飞涨。其实在3月份，中检院又采购了一批食蟹猴，价格还要高，每只猴子采购价是：

132500元

但是，中检院采购猴子的价格不完全具有说服力。

和中检院采购食蟹猴几乎同时，其他机构也买过食蟹猴。今年1月4日，中山大学中山眼科中心采购14只食蟹猴正式开标，中标价最终确定为99.4万元，供货商是从化华珍动物养殖场。猴子单价71000元，和之前吉林的采购价相接近。

中检院是国家药监局下属的事业单位，中山眼科是高校下属医院。两相对比，采购价相差近一倍。这是为什么？

做过类似招投标项目的，都懂的。

很显然，拿中检院买猴的价格反复炒作，背后是有目的的。猴价上涨，真的是因为稀缺吗？

我们就以传说中的“猴茅”昭衍新药来举例。

昭衍新药2021年营业成本上涨48%，公司说：主要是因为猴子等动物采购价格上涨。

昭衍新药的收入分三大块，最主要的是临床前研究，也就是动物实验部分，需要用到猴子。2021年，临床前研究的毛利率比上年减少了2.46%个百分点，表面上看的确可能是猴子贵了。

但其实，2021年昭衍新药给员工支付的现金总额同比上涨了30%。也就是，线上工人工资涨了30%，毛利率下降极有可能是工资造成的。

猴子价格的确在上涨。昭衍新药“实验模型供应”，也就是卖猴子和小白鼠这个业务，毛利率竟然增长了17.7个百分点。注意，是百分点而不是百分比。2020年这块业务的毛利率只有28.5%，到了2021年直接涨到了46.19%。

卖猴子，利润率一年之间涨了60%！

从公司财务报表来看，公司自己用的猴子成本没有显著增加。只是卖出去的猴子更贵了。这件事情可能说得太绕口了，换个通俗的说法：

昭衍新药在炒作猴子的价格。

昭衍新药等CRO企业一直说猴子不够用。那它们到底用了多少猴子？

根据公司官网介绍，昭衍新药在北京、苏州、重庆等地都有研发中心，其中苏州太仓是最核心的中心。

买卖、利用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，需要经过国家审批。江苏省林业局的官网上，昭衍新药在江苏的几个基地用猴情况公示得详详细细，我们统计了2020年以来，昭衍新药的用猴情况：

可以看出，两年多来，昭衍新药在江苏的用猴数量并没有太大变化，整体是平稳的。

我们还统计了药明康德的用猴情况。药明主要的动物试验基地在无锡，也需要报江苏林业局。这两年多，药明康德年均用猴量保持在6000只左右，也很平稳。

换个角度，从养猴企业这边来看，结果也是类似。

四川横竖生物是养猴场里为数不多的上市公司，在新三板挂牌。2021年，横竖生物收入5045万，同比增长10.31%，远不如上一年增长的多。

（摘自横竖生物2021年年报）

如果真的如昭衍新药所说的那样，猴价翻着倍的往上涨，那么养猴企业的收入和净利润也应该大幅上涨才对。

猴子和房子类似，是拿来做实验用的，不是拿来炒的。

事实上过去很多年里，我国的实验用猴数量都是供大于求的。2020年限制出口以来，面向国内的实验用猴供给量会更大，原本趋势看跌。但因为国内创新药研发在2020年后动力十足，猴价才有了上涨的趋势。

我们统计了CDE受理1类创新药注册申请的受理号数量和品种数。CDE每年统计口径略有不同，没法把IND和NDA完全分开，但整体上IND的数量占到总申请数95%左右。

可以看出，注册申请数量增长十分迅速。这些IND申报前大部分都会做猴子实验。但国内的猴子产量还是足够支撑目前用量的，不用担心猴不够。

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曾在今年3月发布过报告，其中引用了2015年的官方普查数据：2015年，全国新出生实验猴9.43万只。和存栏量比，每年猴子的产出率大约30%。

普遍估计，我国实验用猴存栏量在30万只左右，每年至少也该有新出生的猴子七八万只。过去国内一年3万只猴子都用不上，大部分用于出口。现在出口叫停，国内用量起步，两相冲抵，肯定还会有富裕。

实验用猴一般要用2-8岁龄的猴子，和养猪一样，有个时间差，容易出现大小年的情况，价格波动会很大。

囤猴待涨，成了一些CRO公司的做法。

今年4月28日，昭衍新药花18亿，把它两家供猴的供应商英茂生物和玮美生物买了下来，吃进2万只猴子。2021年，昭衍新药在江苏用的这两家公司的猴子一共不到2000只，按10万一只算也就花了不到2个亿，却一下拿18亿把猴场都买了下来。这就好像为了天天能吃上火锅，专门盘下一家海底捞一样。

它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吃火锅，而是要做火锅生意。

如果1只猴子一年身价涨1万块钱，2万只猴子身价就是2亿。这2亿元，在财务上叫做“生物资产公允价值变动收益”，是计入利润表的。2021年，昭衍新药净利润是5.57亿元。公司苦哈哈地雇了2140名员工，干了一年才攒下这点利润。

养上2万只猴，一只猴如果一年身价涨3万，还要干啥CRO。

现在，知道谁最有动力炒猴子，这其中的门道又在哪里了吧？